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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中医世家|韩绍康:直爽谨慎父子俩,跨国济世一银针

岭南中医世家|韩绍康:直爽谨慎父子俩,跨国济世一银针

▲韩绍康,广州一代针灸名医。背景中的对联为韩本人作对并书写。 翻拍图片

韩绍康(1909-1986),字开源,又名来玖,广东番禺古坝乡人,专长内科和针灸,被誉为岭南针灸名医。幼读私塾,18岁悬壶于家乡,26岁在番禺领取中医执照。1938年,因抗战避难香港行医。1940年,回到广州先后在浆栏路、长寿西路、十三行豆栏东街、长乐路鸡栏街等处行医,兼营熟药。解放后,受聘广州中医学院。1986年10月积劳成疾而病逝。

最美的家族传承:银针济世,百折不挠

不得不承认,在一个中医世家中,差异远比共性更具有吸引力,特别在一个强调共性的年代。同住在荔湾区梯云东永盛里,共氤氲于老广州街巷的地气,但“老豆”和“仔”之间的区别就别有意趣:父亲韩绍康为人豪爽直率,儿子韩兼善则显得谨慎有加。这是韩绍康的学生黄建业对韩氏父子的评定。韩兼善知晓后在电话那边略显踌躇,但很快表示认同:我爸爸是个很直爽的人,爱抽烟,差不多每天一包,我确实比较谨慎,但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谨慎吗?

为什么?原因比好事者的想象简单得多。“文革”期间,韩绍康受到了冲击,不允许替病人看病,他的很多子女也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作为长子的韩兼善在经济上、思想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工资要填补一大家人的开销,他在工作和生活里也必须小心翼翼。凡此种种,让他变得谨慎低调。

中国时不时就会迸出类似的历史原因,其推进个性变化的激荡激进是可以想见的。风云诡谲之下,个体别无选择。韩兼善不得不改变,只是谨慎之余,究竟是福是祸?针灸直指血肉经脉,小心为妙,当然是谨慎之福。然而,韩绍康针灸时常有奇绝招数,治疗中风时甚至敢于以针刺胃,韩兼善自言“胆子比较小”,担心出责任事故,不敢用这些针法,由此可见,有时谨慎或许也算障碍。

韩兼善在1976年成功组装出一部电视机,这让他的父亲欣喜且欣慰。具备鲜明的理工科思维,无疑是韩兼善与父亲韩绍康的重要差异之一。1960年,韩兼善考入了北京邮电学院,用无线电知识研修中医是青涩少年的理想,虽然1961年由又一个历史原因造成的变故中止了追梦少年的脚步,但是理工科的思维已经根深蒂固,青春理想投射的光影,多少年来,依旧照在韩兼善的内心深处。在研究针灸学中的某些理论技法时,韩兼善会特别考虑地球、月球、太阳的运动,还会联想到磁场和各种引力。在中医研究的范畴里并不忽略前沿物理学知识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等,这也正是韩兼善独具魅力的所在。

差异在共性里分化出来。虽然各有不同、各有高妙,父子两代的共性依然明显,那就是对针灸、中医的眷眷深情。

▲韩绍康民国时期的行医执照。

韩绍康为中医而来,为中医而去。1986年初,韩绍康的健康每况愈下,4月间他写诗赠与朋友:灵枢刺灸术,素问洛书数;术数两参之,持针斯得道;阳明脉动原,少火三焦母;营转子午流,卫行百刻度;淫邪寻过经,解结取俞募;补泻平为期,气偏须分导;伟哉华夏医,十亿人歌舞。诗中总结了韩绍康一生对针灸学术的深刻体会,以及对中医针灸学未来发展的信心。同年9月,一代名医韩绍康积劳成疾,自知不起,仍坚持在病榻上替病人诊脉,口述处方。10月4日下午,自书绝笔:寿逾七旬,仰不愧天,无憾矣!翌日晚上,韩绍康背倚棉被、盘膝合十,溘然长逝。

银针济世,百折不挠。韩绍康辞世之后,韩兼善继承父亲的遗志,在继承发扬家族专长的同时,努力将中医推向全世界,而韩兼善的不少弟妹也在不同国家做着同样的工作。这个家族的贡献让世人明白,被某些历史原因改变抑或摧残的人和家族,往往会变得更加强健。

后世访谈

▲韩兼善,韩绍康长子,副主任医师,专长中医内科、妇科、针灸科,擅治感冒、咳嗽、肝胆病、胃肠病、心血管病、肾病等。

韩兼善对温热病、肿瘤、痹症、中风后遗症和忧郁症颇有研究心得,特别是用传统针灸手法结合内服中药治愈了不少奇难杂症。

65岁的韩兼善,嘴里时不时冒出“acupuncture and force”(针灸和力量)之类的现代表达。他住在荔湾区梯云东路。

在11月阳光很好的一天,在自家二楼的小阳台上,韩兼善很热情地向记者打招呼。

1、“我父亲从小立志做良医”

名医韩绍康少有大志,医术高超,若没有“文革”,他的研究成果会更令世人瞩目。

记者:你父亲有“岭南一支针”的美誉,能跟我们说说他成长的故事吗?

韩兼善:还是称呼他“岭南名针”吧。我父亲自小受中国传统教育影响,精读四书五经,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占卜风水也很通,因为祖辈行医,他也自小受到医学熏陶,嗜读医书。上世纪20年代,军阀混战,时局很乱,我父亲立下大志,要成为济世良医。

我父亲记忆力极强,小时候就能对中医经典著作的许多篇章背诵如流。17岁开诊,因为效果好,时不时会引来一些人的嫉妒,他们在父亲的诊疗广告上公然涂上“服其药者,必见阎王”的字样。我父亲一笑置之。因为技术了得,乡人称我父亲为“生华佗”。1946年,我父亲参加了当时国家考试院特种考试(中医师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当时广州国医馆想聘他为副馆长,但我父亲对名利看得淡,婉拒了。

记者:新中国成立后,你父亲做了些什么呢?

韩兼善:1958年,我父亲受聘为广州中医学院针灸教研组教师,除按照学院规定的教材授课外,还会选择临床遇到的特殊病例,专门讲解针灸学中的疑难问题。1963年,我父亲受聘为广东省中医研究所针灸顾问,聘任期间曾多次进行中医学术科研活动,其中《用疾徐补泻针刺大椎治疗疟疾》(靳瑞、黎文献参与)、《针刺验证卫气行》等多篇论文产生了重要影响。但是令人扼腕的是,验证卫气行的实验因为得不到有关部门的重视而被搁置。后来,“文革”爆发,不仅摧毁了我父亲继续研究人体卫气这一生理现象的理想,还对父亲的身心造成极大摧残。关于这场运动,我不愿说太多。

记者:“文革”后,你父亲又东山再起了吧?

韩兼善:事实上,1970年禁令稍松,我父亲在珠三角一带群众的多次恳求下,由当地大小官员担保,复出了。1976年“文革”结束后,我父亲虽心力交瘁,但仍念念不忘中医事业,于1980年发表了《对五俞穴的认识和运用》。父亲同时还为中医在全世界的发扬光大做了不少工作。

▲韩绍康的医术影响海内外,图为韩绍康在家中指导德国学生寻找针灸穴位。 翻拍图片

2、“衰仔,《内经》没学好啊”

父亲苛责儿子学好古文的良苦用心,多年后都让韩兼善感怀不已。父亲骂他“衰仔,《内经》没学好啊”的场景,他仍记忆犹新。

记者:你父亲是名中医,应该也希望你们都学中医吧。

韩兼善:我父亲并没有作特别的要求,子女能够安身立命就好。我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其中,我本人、大弟弟、二弟弟和最小的妹妹在从医,其他的弟弟和妹妹不是医师。

记者:你是在父亲的引导下走上中医之路的?

韩兼善:在我年幼时,我父亲就有意识地培养我的古文功底。我成年后看《黄帝内经》感觉是比较容易的,这与我父亲的严格要求有直接关系。后来读小学、中学时,我父亲要求我两天时间背一篇古文、古诗词,背不下来就不能吃饭,而且打得也很厉害。《归去来兮辞》、《正气歌》、《滕王阁序》、《增广贤文》以及《四书》、《五经》的许多篇章,我就是在那时候背下来的。再大一些,就开始读《黄帝内经》、《金匮要略》、《伤寒论》等中医经典,父亲要求我先背,他再解释,然后要求我在实践中领会。

记者:学习、工作方面,你父亲对你的影响有哪些?

韩兼善:1962年7月到1967年7月,我在广州市中医学徒班学习,一边学习理论,一边跟着父亲进行实践,他常带我去看病人,为我做示范,有时会问我“你看看怎么样”、启发我,其实也是在进行讨论式教学了。我单独行医后,父亲也会指导我,有时候下针时用错了手法,父亲会帮我纠正,回家后还会骂我“衰仔”,批评我:犯了严重错误,看来《内经》没读好啊!

3、“北京邮电学院承载过我的梦”

激情燃烧的岁月,韩兼善的理想是做一个“特别的”科学家:先学习无线电,再用这种理论研究针灸。但是,饥饿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记者:你是中医科班出身吗?

韩兼善:我的经历比较特殊。我1954年毕业于竹朋小学,然后考上29中,1957年进入11中读高中。中学阶段,我的数理化成绩都很好,高中时我还是学校的无线电小组组长。1960年,我考入了北京邮电学院,学习无线电设计与制造。

记者:无线电与中医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为什么作这样的选择呢?

韩兼善:当时,11中的老师和领导鼓励我报考无线电专业,我考虑了一番:无线电和中医的气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为什么不能通过对无线电专业的学习的进而研究中医呢?我是带着这样的念头进入北京邮电学院的,那时候的年轻人都想做科学家,我也一样。但是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1961年,我退学了。

记者:为什么?

韩兼善:我的退学证明上写的原因是“家庭经济困难”,其实我是饿得退了学。在学校里,我吃不饱,营养跟不上,饿得水肿。父亲问我:你选择身体,还是读书?我回答:要身体。父亲说:你回来,跟我学医。于是我离开了北京回到广州,在原广州中医学院、广东省中医研究所跟着学习。1962年到1967年,我在广州市中医学徒班接受了五年的中医学习,在理论、实践上得到了提升。

记者:离开学校,没有做成科学家,后悔吗?

韩兼善:我毕竟上过大学,不后悔。在大学那些日子,我学了英文,这对我后来的中医学习和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另外,还是打了一些工科基础,这对我研究针灸、中医是有帮助的。

▲长乐路鸡栏街42号门前一骑车市民。韩绍康曾在此处为广州市民诊病施药近20年。1999年,因康王路拆迁工程,韩绍康之子韩兼善搬离此处。

4、希望侄子继承家族医术

退休后的韩兼善正在为后十年的传道授业做准备。他的侄子表现出优秀的潜质,他同时期待更多的有缘人成为他的学生。

记者:在广州市中医学徒班学习了五年中医之后,你的从医经历正式开始了?

韩兼善:1967年我分配到华南缝纫机公司的职工医院,2002年以副主任医师的职称退休。

记者:在企业的职工医院从医,会不会觉得委屈?对你从医会否有影响?

韩兼善:1992年我就是副主任医师了。在企业的职工医院,一方面病人并不少,另一方面我的很多同学、朋友在区里、市里的医院工作,我跟他们之间有交流,他们也了解我。

记者:退休几年了,主要在忙些什么?

韩兼善:我仍在荔湾区西关国医馆坐诊。再过十年,我75岁,精力怕有些不济了,所以我现在也在考虑针灸这个家族专长的传承问题。我的两个儿子在广告行业工作,他们不愿意学中医,我没有办法,尊重他们的选择。(二儿子韩敦彦已转行,于2008年考进广州中医药大学学习,现已成为医生。)我看好正在广州医学院读大三的侄子韩敦正,他的成绩很好,很有前途。我教育他切实学好西医,在这个基础上我再教他中医。

我也欢迎优秀的年轻人做我的学生,当然这要讲缘分。在我看来,中西医结合不是中医和西医的简单结合,学好中医基础理论和现代物理、数学、化学等现代科学知识,都是很有必要的。

学生记忆

1、韩绍康有30支“箭”

讲述人:黄建业,韩绍康的学生,佛山市中医院针灸科外聘主任医师。

韩老师对学生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是严格。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照例于星期天到韩老师家里,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给一位病人针灸至阴穴,因为给我们打招呼而分了神,将病人体内的一股正气误作“邪气”泻了一针,结果病人感到眩晕,韩老师马上意识到这是误伤了“正气”之故。事后,韩老师严肃地说:“由于分神,老师傅也会失手的,我也有被岐伯打耳光的时候。你们要学好候气针灸,除了要有高尚的医德、精湛的医术,还要高度集中精神。”

韩老师有30支“箭”(他将每种针灸手法比作一支箭),他用他那30支箭救治过不少垂危的生命,解决过不少急重疑难的病症。

家族逸闻

1、不向功利者授医

抗日战争初期,韩绍康在香港行医,其时已颇负盛名,一位商人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学习韩绍康的针灸技术赚钱,并允诺给予一套豪华的洋房及优厚的薪俸作为报酬。韩绍康听后,心里很不高兴,觉得商人让儿子学医动机不正,但碍于情面,他表态说先对其儿子进行考察、再做决定,若是可教之人他自会收为徒弟。结果,商人的两个儿子“知难而退”,不敢来接受考试。后来,韩绍康说,就算来了,若“非其人”,我亦不会教的。

▲韩绍康坟前,韩兼善与韩绍康生前所带的德国学生前来扫墓。 翻拍图片

2、韩家的跨国医缘

1984年,德国国际中医学会主席韩鹏为了韩绍康的一篇论文,不远万里来到广州拜师学艺。韩绍康详尽解答了韩鹏提出的疑难问题,示范针刺手法,并希望韩鹏在德国推广中医学。

韩绍康去世后,韩兼善与韩鹏一直维系这段跨国医缘。韩兼善曾三次赴德国慕尼黑,进行中医针灸、内科等方面的学术交流,同时应诊看病。经过韩兼善等人的努力,中医已在德国广泛传播,很多德国人都想找中医看病。■

【来源:摘编自《岭南中医世家》,南方日报出版社2016年10月出版,南方都市报著,主编:宋金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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