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晋唐时期医学理论的发展
晋唐时期中医药发展迅速,其重点表现在临床医学的发展上,多数人认为该时期我国医学发展特点为“重方药,轻理论”[1],尽管晋唐时期临床医学发展迅速,相比之下医学理论发展似乎相对迟缓,但事实上该时期医学理论同样取得了璀璨的成就,其重点表现在以下方面。
辑注医经,对中医经典的传承发展
晋唐时期是我国医学发展承前启后的时期,在经典研究、辑注医经、阐发理论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2],其中尤其以《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取得的成就较大,这不仅是对经典著作的继承发挥,更为临床医学各科、为宋金元时期医学繁荣局面的出现打下了坚实基础。
01辑注《黄帝内经》
晋唐时期诸多医家对《黄帝内经》进行了辑注工作,全元起的《素问训解》是《素问》最早的注释本,尽管全氏所注已所剩无几,但仍能从残存的注解中发现其独特的风格,其注解多朴实无华,精详透彻,注重医理,如对原文“肾移寒于肝,痈肿少气”做出注解:“肾伤于寒而传于脾,脾主肉,寒生于肉则结为坚,坚化为脓,故为痈也,血伤气少,故曰少气”[3]。全氏的注解对原文分析极为详细透彻,可见其通晓医理。《素问训解》作为《素问》最早的注释本不仅对其内容进行了注释,而且保留了其卷目编次及重要篇名,为后世研究《内经》留下了极为宝贵的资料。杨上善的《黄帝内经太素》则为研究《内经》留存了古朴的面貌,首创了《内经》分类注释的新体例,并在注释中对医理进行了精辟的发挥,如他对“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阴阳喜怒,饮食居处,大惊卒恐”做出注解:“风雨寒暑居处外邪也,阴阳喜怒饮食惊恐内邪也”[4],明确提出致病邪气有外邪、内邪两种,最早把病因概括为内因和外因,为中医理论的发展做出了贡献。王冰对《素问》进行了全面的整理和注释,并补充了七篇大论,使运气学说能够流传于后世,此外他对《素问》部分篇序进行了调整,对篇名进行了更名及冠名,如将《十二藏相使》改为《灵兰秘典论》,将《决死生》改为《三部九候论》等[5],经王冰的整理使《内经》更加便于理解,成为《内经》传播的范本和依据。这些学者及医家为《黄帝内经》的流传、整理及发挥做出了重要贡献,促进了经典的研究,为医学理论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02整理研究《伤寒论》
《伤寒杂病论》在我国中医学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但其在问世初期没有得到广泛流传,甚至原本也变得残缺不全,而后世能够看到《伤寒杂病论》,甚至形成伤寒学派,与晋唐医家对《伤寒论》的整理研究密不可分。其中王叔和搜集、整理并重新编次了《伤寒论》,尽管后世医家对其整理争论颇多,但不可否认,正是王叔和的整理使得《伤寒杂病论》得以流传于世,正如徐灵胎所言:“不有叔和,焉有仲景”[6]。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对仲景的伤寒论进行了系统研究,并创立“方证同条,比类相附”的方法[7],强调伤寒不过3种:“一则桂枝,二则麻黄,三则青龙”,他在保存了《伤寒论》珍贵资料的同时,结合自身的临床经验,对伤寒学说进行了总结发挥,尤其是“以法类证、以方类证”的分类方法,体现了他辨证论治的思维,使《伤寒论》更加条理清晰,自成系统。此外王焘在《外台秘要》中引用了《伤寒论》的大量内容,而他引用的《伤寒论》部分内容,如卷33“妊娠伤寒方四首”,卷36“小儿伤寒方三首”在张仲景现存两书中均没有[8],这对于保存《伤寒杂病论》的古朴风貌,对于今人研究古本伤寒论意义重大,且他对六经辨证进行了继承发展并率先应用三焦辨证的思路,该思路在消渴病和霍乱病中体现得非常清晰,因此王焘不仅保留了《伤寒论》部分原貌,而且拓展了仲景临床论治的理论。这些医家对《伤寒论》的研究发挥,或为后世保留了其原貌,或在原文基础上进行了创新,对《伤寒论》的流传与发展都是有所裨益的。
病因病机理论取得的不朽业绩
巢元方等所著的《诸病源候论》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症候、病理学专著,所载病候1739候,其在病因病机、临床专科及症候学方面取得的进展极大地促进了中医理论的发展。该书广泛记载了临床多种疾病,是对隋之前临床常见疾病症候的一次系统整理,对后世影响极大[9]。该书对病候的病因进行了具体化,提出诸如六淫致病尤重风邪、七情劳伤兼有外邪等,在该书中因风邪或兼有风邪所致病候近600种,约占全书病候的1/3[10],足可见其对风邪的重视,同时该书提出的外伤致病、毒邪为患、禀赋遗传等对后世“三因学说”的提出有着重要影响。此外该书对多种病症的症候进行了准确描述,书中出现的诸多中医术语,不仅有着极强的专业性,还有着俚俗性,如亭亭、顿闷、法术、魂门、辟谷、服饵、告舍、习伏等[11],为后世研究医学用语的发展提供了宝贵材料。因此该书不论是疾病证候、病因病机的突破性研究,还是对医学用语的补充完善,都对中医理论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脉学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
魏晋时期王叔和对脉学进行了第一次全面的总结,撰成《脉经》一书,奠定了我国脉学发展的基础,对中医诊断理论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脉经》一书在脉学理论、辨证论治等方面有着总结发挥,尤其是首先总结出24种脉象,提出诊脉独取寸口的方法,确立寸、关、尺的脏腑分配[12],为临床诊疗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促进了临床医学的发展,一直沿用至今。同时该书对“阴阳脉法”进行了继承发扬,为后世学习诊脉提供了方法要领,如书中规范了脉位阴阳、脉形阴阳、指力阴阳、脉之阴阳辨病位病性等[13],体现出脉、证、病、治相应的原则,形成了系统的脉学体系,对中医脉学体系的构建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部脉学专著,其全面继承了魏晋之前脉学方面的学术成就,并提出诸多创新性、突破性的见解,是中医脉学的不朽之作,更是中医理论的一次极大发展。
药物学理论的充实完善
晋唐时期药物学理论方面取得了诸多成就,如《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雷公炮炙论》等,对药物学理论有着规范总结、继承发展的作用,推动了药物学理论的丰富完善。陶弘景撰写的《本草经集注》是历史上继《神农本草经》之后对本草的第一次全面总结和充实提高,他以《神农本草经》作为底本,对中药理论体系进行了完善和创新,在《神农本草经》的基础上增加了365种新药,使《集注》所载药物达到730种,进一步完善了药性理论,在“大热、温、微温、平、微寒、寒”6种药性基础上,又细分出“大温”“大寒”两性[14],他既继承了前代的理论精华,又在此基础上有所创新,对中药理论的完善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除《本草经集注》之外,官修本草著作《新修本草》对唐以前的药物学理论进行了系统总结,利用全国13个道,133个洲药物普查,绘制药物图谱,首次采用图文并茂的记载方法,将药物共分为9类[15],对药物学理论发展有着规范总结的作用。《新修本草》代表了当时药物学理论的发展水平,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且官方正式颁布以后,流传到日本等国,影响深远。此外,该时期出现了我国现存的第一部药物炮制学专著《雷公炮炙论》,全书以总结药物炮制方法为主,共载药物268味,记载了药物的性味、炮炙、煮熬、修治等理论和方法,总结出炮、炙、煨、炒、煅、炼、曝、水飞等共计17种炮制方法[16],是对中药炮制经验的一次系统总结,更是对中药理论的一次丰富完善。药物学理论的充实为中医临床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使后世对药物的应用更加规范化,将我国药物学的发展向前推进了一步。
方书编撰,集医学之大成
晋唐时期极其重视方书的编撰,出现了一大批方书著作,且方书多集方、药、诊断、治疗于一体,不仅是对医疗经验的传承总结,更是对医学理论的完善创新,其中对后世影响较大的有《肘后备急方》《千金要方》《千金翼方》等。《肘后备急方》为东晋葛洪所作,该书73篇,共载药方1060首[17],内容涉及临床各科,其中对治疗急性传染病如天花、麻风病等都有详细论述,尤其是青蒿治疗疟疾的方法为青蒿素的发现提供了思路,足可见其价值非凡。此外,该书在内外科急症方面均有见解,记载了如肠吻合术、兔唇修复术、人工呼吸、穿刺、引流等多种极为有效且流传至今的方法。该书所载方剂多价廉效优,以其简、便、廉、验的特点在临床上广为应用,其虽卷目不多,但内容极为广泛,多种疗法都颇具特色,时至今日依然能为中医药事业提供思路与方法。《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均为孙思邈所著,其中《千金要方》共30卷,232门,载方5300首[18],《千金翼方》共30卷,为《千金要方》的续编,两书规模十分宏大,内容极为丰富,涉及临证、方药、食疗、预防、针灸等诸多方面,且书中“大医精诚”“大医习业”专门提出对医生道德品质的重视,极富人文色彩。此外该书在医疗技术上有所创新,如以葱叶作为导尿管进行导尿,以动物甲状腺治疗甲状腺肿,对痢疾进行分类等都极具价值。《千金方》作为综合方书对方剂学影响极大,其所载方数量庞大,使得诸多名方、验方得以流传于世。《千金方》集唐以前医经、方剂之大成,是我国第一部医学百科全书,在诸多领域均有独到建树,将中医理论思想与临床实践推向了新的高峰。晋唐时期诸多大型方书的相继问世,收集了历代名方及民间验方,对于方剂学、中医理论的发展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有力地推动了中医学的发展。
结 语
晋唐时期医学理论在辑注医经、病因病机、脉学、药物学、方书等方面均取得了重大的发展,这些医学理论方面的发展,不仅是对前代医学理论的归纳总结,更在此基础上取得了一定的创新,具有承前启后的作用,促进了晋唐时期临床医学的繁荣,并为后代“医之门户分于宋元”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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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献标准格式:
杨亚龙, 戴铭, 张璐砾. 论晋唐时期医学理论的发展[J]. , 2019, 25(08):28-30.作者:杨亚龙, 戴铭, 张璐砾改编自:论晋唐时期医学理论的发展文字编辑:刘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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