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咳的王道与霸道

只要是看病用脑子的中医，其实都有处方境界的问题。治疗方法单一，就不存在处方境界，但医生选择越多，就越需要经验和感觉，慢慢就会产生处方境界。比如治疗咳嗽，中医要求从上百味药物、众多的方剂中，选择出恰当的组合，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治愈患者，没有一定的处方境界肯定是不行的。
一开始我也追求经验方。能拿到一张好的、有传承、受到广泛追捧的经验方，显然是可以少走很多摸索和积累的弯路。比如清朝程钟龄的止嗽散（桔梗、荆芥、紫苑、百部、白前、甘草、陈皮），上海市中医医院的佛蕺合剂（佛耳草、蕺菜、炙地龙、炙百部、车前草），这种方子可以说只要掌握1张，就可以非常有效的治疗咳嗽，尤其是小儿感冒后的咳嗽。现在体制内的中医呼吸科各类专家，基本都是这样看病的。
正因为开这种方子不用动脑筋，所以就谈不上处方境界，也不可能说“没有治不好的小孩咳嗽”之类的豪言壮语。谁说打谁脸！
我后来配出了一张治疗小儿咳嗽基本方后，我说了：天下没有我治不好的小孩咳嗽！结果最近还是被打脸了！治了2个咳嗽数年的小孩，家长都忘记小孩不咳嗽是什么样子的，居然我换了4次方子才有效果，而且是彻底抛弃我的基本方才见效的。虽然家长对我还很客气，但我还是觉得脸被打得生疼！
痛定思痛，是需要面壁和忏悔的。这两位患者，最后都是用了补益的方法取得了疗效，一个是仙鹤草，一个是增液汤加味。回想方鸣谦老先生喜用六君子，张锡纯偏好山药牛蒡子。我忽然想到了王道与霸道的用药法则。
治病、调身如治国：以力服人者霸，以德服人者王。止咳药物为霸道，如：麻黄、杏仁、紫苑、款冬、牛蒡子、五味子、诃子、罂粟壳等等；调身药物为王道，如：党参、白术、甘草、熟地、山药、仙鹤草、玄参、麦冬、沙参等等。所谓的处方境界，就是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调配好处方王和霸的比例和用药，如乱世要武将，治世需良臣。如何调配，没有标准，靠经验，靠感觉，在乎心。
欣赏一则我学生邱琦医生的医案：
某男，6岁，60斤，2019年9月初诊。咳嗽近2月，发烧1天，38.5℃，外院用抗生素，声哑，干咳，有痰难出。晨咳明显。大便每天有，出汗多。舌尖红，苔白略腻。
处方：桔梗9、紫苑6、款冬6、杏仁9、白前9、半夏9、陈皮9、蒲公英30、鱼腥草20、白术12、茯苓15、炙麻黄3、白芥子6、蝉蜕9、僵蚕6、玄参20。5付。
效果：3付愈。
按语：邱琦同学酷爱中医，勤学好问，主攻妇科，已经在沪上数位知名民间中医处抄方学习。今年初在我这里学习后，进步非常快，已经基本掌握了我治疗呼吸科疾病的基本遣方用药。该患者咳嗽2月后急性发烧，故霸道为主，用我的基本方止咳：杏仁、白前、紫苑、款冬、桔梗、半夏、陈皮、甘草。加蒲公英鱼腥草清热，麻黄蝉蜕僵蚕调气，佐白术茯苓玄参，这就是王道用药了。整张处方霸道王道配合得当，有境界，故效果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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