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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仕沛:方证相对医案⑭

黄仕沛:方证相对医案⑭ |
▲黄仕沛《经方亦步亦趋录》

黄仕沛 1945年出生,广东南海人。祖辈五世业医,1983年起连任广州市越秀区中医院副院长、院长。2000年被广州市政府命名为“广州市名中医”。
曾专攻仲景之学,独尊经方,以大剂称著,临床上擅长内、妇、儿科疾病,对中风、重症肌无力、脊髓炎等有独到疗效。

【摘要】
经方方证对应最关键、影响最大的就是经方家的医案,最早的方证对应医案是宋代许叔微的《伤寒九十论》,就是90个医案,按照仲景条文来用方的医案,所以是方证对应最早的医案。近代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曹颖甫的医案,还有岭南四大金刚(易巨荪、陈伯坛、黎庇留、谭星缘)的医案。研究《伤寒论》有很多不同派别,比如气化、五运六气等等,到临床还是离不开方证的。例如陈伯坛,他讲气化、升降的,但又不同于陈修园、黄元御,但是用起经方来还是方证,包括曹颖甫也是,曹诊一人“脉结代,心动悸”用炙甘草汤,后此人买舟到广东找陈伯坛,也是用炙甘草汤。所以曹氏说:“此仲景不易之法”。
——黄仕沛

7月24日起我们将连载黄仕沛《经方亦步亦趋录》:方证相对医案。

不禁拍案叫道,一言惊醒
——咽中如有炙脔案

胡某,男性,49岁,美国华侨。半年前起咳嗽频频,干咳无痰,在美国经中西医诊治不愈,借回国探亲之便,试图中药治疗。初诊2009年9月25日,患者形体略瘦,咳而不爽,自诉喉中如有物阻,不上不落,夜睡不寐,指尖稍凉。舌淡红苔薄,脉细略弦。此半夏厚朴汤合四逆散证也,处方:法半夏24克,川厚朴20克(后下),云茯苓24克,柴胡24克,白芍15克,枳实15克,甘草12克,桔梗15克,生姜3片,紫苏叶15克。4剂,水煎服。
9月29日复诊:服药后能安睡,干咳大减,喉中如有物阻亦减。再进7剂,以图巩固。

[按]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洽》曰:“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厚朴汤主之”。条文描述很形象,是专门针对咽喉有异物感的,《千金方》的描述更进一步:“咽中贴贴如有炙脔,吞不下、咳不出是也”。《医宗金鉴》称之为梅核气。组成:半夏、厚朴、茯苓、生姜、苏叶共五味药。后世《局方》等称为“四七汤”或又叫“七气汤”,谓可治七气(寒、热、喜、怒、忧、愁、愤),或四种药(减生姜)可治七气。
此证临床实为常见,医者每每忽略。临床可有两类情况表现为此证。
1.喉源性咳嗽。黄师观喉源性咳嗽者,往往干咳无痰,咳嗽频频,甚至连声不断,如有气上冲,讲话时吸气也咳,在空调间吸进冷气也咳,夜间睡觉常咳至醒来,问病人有痰否?答曰:不多。痰色如何?曰:白色。医者不要误以为寒饮射肺而用姜、辛、味、麻、桂等。也不要见咳之不爽,以为风热犯肺或温燥犯肺,而用宣肺、止咳、化痰、润燥等,难有愈期也。如喉源性咳嗽热象不显,黄师概以此方合甘桔汤、诃黎勒散为治,每收奇效。刘守真有“诃子汤”即甘桔汤加诃子,治失音不能言语。
2.此证也有为精神症状表现之一,相当于现代医学癔球症的一种表现。奔豚证也是癔球症的一种表现。但中医治之有别,奔豚是动的、上冲的;而此方证是《千金方》所谓“咽中贴贴”之证也。
如果有郁证表现可合四逆散。《伤寒论》第318条曰:“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细看四逆散之5个或然证,均可视为精神症状。
而本例干咳而指尖冷,不寐,咽中如有物阻,正好以此方合治也。必须强调,此方药仅五味,看似平淡无奇,万不能乱作加减。从本方药物组成看,为后世理气化湿之品,后世之藿香正气汤十多味药中便有此五味。但临床上半夏厚朴汤仍是半夏厚朴汤,正气汤仍是正气汤,不要混同视之。用正气汤是治不了咽中如有炙脔的。
胃酸反流、咽喉不适,或食道痉挛、吞咽障碍、呕吐等,也可考虑使用本方。
本方的煎服法,本方后载:“以水七升,煮取四升,分温四服,日三夜一服”。少阴病关于咽痛有4条条文,共5首方:猪肤汤、甘草汤、桔梗汤、苦酒汤、半夏散及汤(仲景关于咽部疾患的方当然不止这些,如狐惑病、阴阳毒以及麻黄升麻汤等都有咽痛)。苦酒汤服法是“少少含咽之”。半夏散及汤的服法是“少少咽之”。猪肤汤是“温分六服”。仲景方多是日三服。桂枝汤是急症,“若病重者,一日一夜周时观之…乃服至二三剂”。而半夏厚朴汤却要四服,联系咽喉诸方观之,咽部疾患的服药法是要注意的。
又按:临床观黄师以半夏厚朴汤合刘河间诃子散治喉源性咳嗽,可谓得心应手。黄师尝与澳洲卢正平师伯电话交流此方体会。卢师伯曰:“此即温病凉燥也”。黄师不禁拍案叫道,一言惊醒,不过时医只知治燥以润,只识桑杏汤,不会用杏苏散也。《内经》曰:“燥淫所胜,治以苦温,佐以甘辛”。杏苏散可能是半夏厚朴汤演变而来的。

从经典原文中寻找深层韵味
——小儿增殖腺肥大案

何某之外孙,男性,3岁,体胖。3个月前曾因发热鼻塞、流涕后,便常鼻塞张口呼吸,睡眠鼾声呼呼,间有睡眠呼吸暂停,影响睡眠。经五官科诊断为:“增殖腺肥大”,建议手术治疗。2009年9月何某携孙来咨询黄师,中医可有治法?见患儿体胖,每睡鼻息必鼾,时呼吸困难。黄师处以半夏厚朴汤合泽泻汤,处方:厚朴20克(后下),法半夏24克,云茯苓24克,苏叶12克,泽泻60克,白术30克,生姜3片。
7剂后复诊:家长代诉鼻鼾已减,无窒息,再按原方服3周。其母说观察其睡眠呼吸顺畅,无再窒息,遂停药。2010年10月19日,何某因中耳炎来诊。黄师询其孙儿近日睡眠情况,何某曰:已愈矣。

[按]

增殖腺肥大多发生于小儿,是淋巴组织增生,也有是继发感染、过敏等所致。肥大的增殖腺堵塞咽鼓管和后鼻道便出现一系列症状。可施行增殖腺切除,到青春发育期时,增殖腺会自行萎缩消失。
半夏厚朴汤原治“妇人喉中如有炙脔”,泽泻汤则治“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黄师常以半夏厚朴汤治咽喉部病症,如梅核气、慢性咽喉炎、喉源性咳嗽、食道痉挛、胃酸反流等。增殖腺肥大亦为鼻咽部的疾患。何谓支饮?《金匮要略》曰:“咳逆倚息,短气不得卧,其形如肿,谓之支饮”。增殖腺肥大视作“如肿”,“短气不得卧”如同增殖腺肥大后堵塞鼻道而呼吸困难。此方药仅两味,而重用泽泻。两方合用,想也是方证新解,经方新用吧。

错有数端,寓其理也数端,错中求理,发人深省
——肺痈错治获效案

[案一]

1977年夏,治一阮姓翁,经某肿瘤医院诊为肺癌,用抗癌药环磷酰胺治疗8个月之久,病势日增,自认必死,举家忧虑。其婿邀师往诊,师坦诚告之:“吾不擅此道”。其曰:“望慰之以言,假之以药,求一时之安矣”。遂往诊之,其脉虚数微弦,苔灰白厚腻(与久病之舌象相符),潮热气喘,不能平卧,频吐痰涎,胸痞胀闷,饮食不思,形销骨立,素体70多公斤肥胖之躯,仅剩40多公斤。诊毕,师聊以好言慰之,并谓家人:“正衰邪盛,病确濒危,抗癌药似无实效,徒损正气,既属不治之症,不若暂停药”。师自问无良法,勉以千金苇茎汤加山甲、皂刺、蜂房、北芪。
服十数剂无咎无誉,亦意料中事也,数日一期往视之。一日阮翁曰:“服前日之药,涌吐脓血瘀浊,至今仍未尽,甚者有两块如橙大,吐时辛苦几不能支,仅服2剂,尚余一剂,不敢再服矣”。思处方并无更移,何药克伐如是?师乃问曰:“药物配齐否?”答曰:“未配齐,唯角刺一味缺货,药肆中人谓不若以皂角代之”。令取未服之药检视之,为猪牙皂,并按原方24克配足。诊其脉无甚变化。
虽大吐之后,幸病未加甚,另处益气涤痰方药,岂料自服后潮热渐退,食欲日增,神爽气顺,吐脓浊血痰达月余之久,后X光放射检查:块状阴影已消失。据阮翁言,肿瘤医院曾作病例讨论,推翻原来诊断,考虑为肺脓疡云云。阮翁形色丰腴,起居如常,至90年代中期方逝。
师窃思此例,错有数端,寓其理也数端,错有错着,错中求理,发人深省。
一错为某医院诊断不确,竟用环磷酰胺徒伤正气,延误病情,几成冤死。
二错在黄师先入为主,人云亦云,以为不治之症,敷衍了事,并无细心诊断,以无功之药,避有罪之嫌,再误病情,几亦枉死医手。
三错为药肆中人不明药理,不识病情,檀改处方,以峻猛之品视同一般。幸错中又错,纯出侥幸。《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咳嗽上气,时时唾浊,但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仲景原已用之攻涤痰巢,峻药缓用,今竟以24克煎汤,峻猛尤加,无怪乎顽固之痰,一朝得破。

[案二]

近贤冉雪峰先生曾治一肺痿,病已造极,潮热盗汗,脉虚数,肌肉消脱,皮肤甲错,面目黧黑,稍动即息粗,气不接续,浊痰胶结,不能平卧。先生多方以求,清肺热、化肺痰、理肺气、润肺燥、补肺虚,遵依古方,似效不效。一日病者自服樟木刨花约斤许,煎饮两大碗,逾时腹痛腹泻利不已,脉弱气微,不能动弹,奄奄一息,经用止泻固脱救治而减。自此,年余未平卧者居然得以安卧,约月余病有好转。故先生曰:“樟木水何以能治肺痿?盖樟木香臭甚烈、有毒,滑泻力强,能稀释胶结,搜剔幽隐,荡涤潴秽,与葶苈大枣泻肺汤类似,但葶苈大枣泻肺汤是治肺痈实证,何以能治?且前次我按法用药,何以不效?自服樟木水后,何以前方又有效?盖前药未达有效量耳。浊痰随来随积,去少积多,如何能效?服樟木水后,浊痰老巢已破,半疏半调足矣,所以得愈,惟服樟木水过量,是以变生险象,但病反因此而速愈,亦未始不由乎此,可见大病必用大药,不得先将一个虚字横在胸中”(《冉雪峰医案肺痿》)。
观此两案,无独有偶,予亦有感于此而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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