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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仕沛:一个世纪前粤港疫情再揭秘

黄仕沛:一个世纪前粤港疫情再揭秘 |
▲黄仕沛《经方亦步亦趋录》

2002年至2003年春,在广州等地爆发的传染性非典型性肺炎,再度引起世界医学界对急性烈性传染病的关注,也激起中医学界对温病、伤寒的再探讨,并积极投入到非典的临床中,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2003年10月5日《羊城晚报》刊登了一篇題为《一个世纪前粤港疫情揭秘》一文,作者称:本人翻阅了当时《申报》,揭示了1894年粤港两地遭受的特大疫情袭击:该次疫情来势因猛,朝发夕死,死者达数万人,疫情持续时间长过1年之久。病症:刚染上病时,身上生一恶核,大如青梅、小如绿豆,痛彻于心,顷刻间神志昏迷,不省人事。当时广州府太守张润生,于城隍庙设坛祭祀三日,“不理刑名”,市民亦舞狮迎神,企图驱赶瘟疫,无效。香港政府则批准施行《香港治疫章程》,同时还主动出击,寻求国际合作,英官电致现驻日本之英国水师提督,欲延聘西医来港,借以诊治。

阅后该文,觉言有未及。1894年的疫情是什么病?当时的医药界,特别是中医界如何应对?我也翻阅了手头的资料,特撰本文,以供同好。

清未甲午年(1894)粤港两地遭受的特大疫情肆虐,实为鼠疫。据当时广州名中医易巨荪曾撰文曰:“甲午吾粤港鼠疫流行,始于老城,渐至西关,复至海边而止。起于二月,终于六月,疫疾初来,先死鼠,后及人,有一家死数人者,有全家死绝者,死人十万有奇,父不能顾子,兄不能顾弟,夫不能顾妻,哭泣之声遍闾里”。曾检阅民初名医张锡纯编著的《医学衷中参西录》,其中转载时贤刘蔚楚的《遇安斋证治丛录》中一段医话,应该是指此次疫症流行,当时引发了中医界与西医的一段纷争,兹录原文如下:“前约二十年(即清朝末季)香港鼠疫流行,沿门阖户,死人如麻,香港西医谓中医不识治疫,请港政府禁绝中医,各中医求东华院绅联谒港督华民政务司,请选西绅院绅十人为监督,以病疫者发授中、西医各半,表列成绩,不尚空谈,一考,中医治效超过之;西医不服,三考,平均以百分计,西医得三十余分,中医竟超过六十分,中医赖此以保存”。

查实鼠疫的流行除甲午年外,往后几年,丙申(1896)、戊戌(1898)以至巳酉(1909)等均有流行,鼠疫是急性烈性传染病,病势凶险,中医竟敢与西医较量,一是由于西医传入国内不久,尚未普及,是时抗生素尚未问世,缺乏有效的治疗方法。二是连年的发病,当时的中医已积累了一定经验、有一定信心,发挥其所长,在情在理,而实际上,中医是当时与疫症抗争的中坚力量。

究竟中医治疗鼠疫之如此急性的传染病,用什么方法,我翻阅了清末民初的一些粤港名中医的医案医话,如黎庇留、陈伯坛、谭星缘、易巨荪、郭梅峰、谭次仲等,他们都用升麻鳖甲汤加减并收到肯定的疗效。《广州近代老中医医案•医话选篇》载了黎庇留及易巨荪的医案共8例,称本病为“核疫”,据易说唐代《千金要方》早有岭南恶核,朝发暮死之记载,病症与近患疫症无殊,其方有五香散,亦以升麻鳖甲为主。升麻鳖甲汤出自汉代张仲景《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篇》:“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蟹甲汤主之。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黎庇留、谭星缘、易巨荪、陈伯坛乃同时代人,皆治仲景之学,常聚谈交流。

黎庇留第一次用本方是治其叶姓朋友的婢女,用本方后数小时便渐渐清醒,已能下,以后再服几剂便告痊愈。因当时中医界流传着用“升(麻)不过五(分)”的说法,黎氏恐人非议,事前先把升麻研末,制药饼,每个重一两三四钱,处方中升麻仅用一钱许,但他嘱病人在煎药时要放两枚药饼同煎,即升麻每剂之用量为二三两之多,日服两剂,危者三剂。
郭梅峰先生是私淑陈伯坛的,但陈伯坛用药剂量大,时称陈大剂,而郭梅峰却以用药量轻著称。不过治本病用升麻也是五钱至二两。谭次仲是谭星缘之侄,崇仲景学外,应属中西汇通派、革新派。谭次仲18岁时在广西读书,适鼠疫流行,其家男仆趁墟归来,即倒地呻吟,不及半小时便谵语吐血,两侧腹股沟淋巴肿大,谭父处本方用升麻一两,每日两剂,次日诸症渐失。后来,谭次仲之母染此疫。因心理因素不敢投以此方,其母竟亡。

上述说明,本方治疗鼠疫并不是一个人的偶然经验,而是经过多位医学家临床验证,经得起得重复考验的。当时黎庇留、谭星缘、谭次仲等都作过疗效观察统计,并发表有关此病的医学论文和案例报道,易巨荪、黎庇留、谭星缘、陈伯坛等均为清末省港澳名医,有否参与香港中西界纷争其事?则有待考证矣。
由于治疗鼠疫取得疗效,黎庇留于甲午年(1894)创办了“广州太平局十全堂”。丙申年(1896)又创办了“衷圣医院”,在这两个中医机构为患鼠疫的市民赠医施药,救活无数。
从清末省港鼠疫流行的侧面可见,中医学几千年来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确实积累了不少宝贵经验,应该努力发掘,加以提高,中医药学在历史上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本文原载于广州市中医药学会《创会50周年论文汇编》)

(附)真实记录:一个世纪前粤港疫情揭秘
(钟珮璐 郭水香 张中华 《羊城晚报》2003年10月5日)
“非典”已逐渐离人们远去,但据近日报载:“非典”今冬或会“变脸”,世界卫生组织官员称,下次来的可能不是“非典”,而是导致人体出现类似非典病症的病毒。
1894年,粤港两地曾遭受过特大疫情袭击。从那次疫情发生、流行的规律来看,与今年初的“非典"疫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近日,我们在广东省档案馆,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1894年的《申报》,揭开了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1894年广东的疫情起于冬春,持续时间长达1年之久。起初由于天干物燥,井泉枯竭,民间多“喉痛身热”,常有患者朝发夕毙,救治不及。进入4月份,天气炎热犹如火伞当空,路上行人挥汗如雨。四处出现疫情,“死亡甚重”,医生药铺忙不过来。西门外有户人家一天之内竟死了5人!5月份,瘟疫继续流行,官府中各级文武官员都有人染上此病。“死亡之多实百余年所未见”,西关连登巷更是“十室九丧,哭声遍地”。棺木店日夜赶制棺材,仍然供不应求。但相比之下,医院药房的生意反而平平,因为染病后死神来得太快,病人往往来不及救治。此情此景,真令人心酸。
是年6月,死者已达数万人。向老百姓施舍棺木的慈善机构,只剩爱育堂—处,其他地方都因施舍棺木过多,钱财用尽,几乎难以维持下去。6月底,气候变化,下了几场大雨,人们以为疫情会慢慢消退。谁知西关一带比以前还严重,百姓心生恐惧,寝食难安。一直到年末疫情才渐渐消遁。
这场疫情不仅持续时间长,而且发病快、死亡速、死亡率高。刚染上病时,身上生一恶核,“大如青梅,小如绿豆,痛彻于心,顷刻间神志昏迷,不省人事”。更有甚者,“常有宴饮之际,席未终而身已亡,谈笑之余,音尚存而魂已散。疫症出于俄顷,药石无所用之”。而病人即使得到及时医治,“病愈回家,必然再发,比初起时更重,不及救药而毙”。此病危害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的广州,人心惶惶。“广州城厢内外疫症流行,居民见死亡之多,均觉不寒而栗,多方祷禳,终属无灵”。“粤俗素来信鬼,以为人事既穷,唯有请命于神,故迎神赛会之事几于无日无之”。
由于风俗习惯和医疗水平落后等诸多原因,谣言四起,在恐慌面前,怪力乱神开始抬头,多出闹剧开始上演。有人扛着神像出游,求神庇佑,“鸣金击鼓,举国若狂”;还有人“舞狮迎神,纷纷扰扰”,就连时任广州府太守的张润生也不例外,于城隍庙设坛祭祀3日,“不理刑名”。
然而舞狮迎神、驱赶瘟疫毕竟不能起作用,老百姓也渐渐明白这一招并不灵光。“近见疫症仍未少休,神力与狮威终归无用,于是废然而止”。更有村民见神仙不灵了,“遂迁怒于神,不特香烟顿减,且更以粪汁淋之,一时见者无不为之绝到”。
人们见迷信无效后,遂将迎神像的费用拿来修建医院。广济医院计划在西关湄州庙前搭建房屋救治病人,但附近街坊担心病人云集于此地,病毒会扩散到乡邻中,于是出面阻挠。下九甫的一位梁姓高官的儿子,参加了抗议集会,回家后就染上疾病暴亡。众邻都认为他是因阻挠善举遭报应而死,于是先前反对的人不敢再有异议。医院才得以设立,救治了不少人的性命。
附近西村乡民害怕瘟疫传到乡里,便在乡外的空地上搭了一座大棚,凡是从省城回来的乡人都必须隔离在大棚中,不许越雷池一步,家人也不能与之相见。
与广东当时信神拜佛、恐慌忙乱、措施被动消极相比,香港在应对同样的疫情时相信科学、反应迅速、措施主动积极,从而损失较小。
1894年5月11日,香港洁净局批准施行《香港治疫章程》,病人病情无论轻重,都必须搬到医疗船或指定的地方进行集中治疗,以防止疫情扩散。同时要求人们一旦发现周围有病患者或疑似病患者,必须到最近的差馆或官署报告情况,香港当局也下令“凡有病人匿而不报者须重办,以儆其余”。
章程规定,对有疫情的地区必须委派专人喷洒“解秽药水”,同时对患者的衣物、床铺、生活垃圾及死者遗体等处理方式上作出了专门要求。病人住过的房屋,不论其生死,病人迁出后必须彻底清洗干净,并洒以药水,全面杀毒。
除了以上措施,香港当局还主动出击,寻求国际合作。“英官电致现驻日本之英国水师提督,欲延聘西医来港,借以诊治”。

版权声明:
本文摘自《黄仕沛经方亦步亦趋录》,版权归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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