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艾米果暖春日

走过人声喧闹的街市，经过早餐铺时，一阵阵诱人的艾叶香扑鼻而来，我肚里的馋虫瞬间被勾出来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循着香味找到了正热火朝天蒸着艾米果的早点摊，排了足有 20 分钟的队，才终于买到了两串绿如翡翠的艾米果。轻咬一口，细细咀嚼，顿觉唇齿留香，那种软糯而有劲道，香味浓郁又甘中微苦的感觉，让我一口气吃完一串，又吃了一串，大呼过瘾。

艾叶
艾叶米果，是一种用新鲜的艾叶剁碎后跟糯米混合而制成的圆形米团，俗称艾米果。春雨春风过后，艾叶便争先恐后地长满了田间地头，一簇簇，一团团，绿油油，煞是好看。

艾叶是一种菊科植物。它的叶片呈卵状椭圆形，柔软又清香扑鼻，边缘有不规则的粗锯齿 ；叶子的上表面呈灰绿色或深黄绿色，有稀疏的柔毛 ；叶子的下表面则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灰白色的绒毛。
艾叶味辛、苦，性温。归肝、脾、肾经。晒干后的艾叶具有理气血、逐寒湿、温经止血、安胎等功效。《名医别录》里记载 ：“（艾）主灸百病。可作煎，止下痢，吐血，下部匿疮，妇人漏血。利阴气，生肌肉，辟风寒，使人有子。”

在乡村随处可见的艾叶，因具有除湿的作用，又有独特的香味，一直是乡亲们在春天里散寒祛湿的好食品。特别是艾米果，不失为一种时令而健康的美食。

小时候家里穷，春天一到，艾叶刚刚从沉睡的大地里冒出绿芽儿，母亲就会挽着菜篮子去野地摘艾叶。母亲说，春来后的第一茬儿艾叶，既鲜嫩，又凝聚了一个冬季的天地日月精华，水分充足，香郁扑鼻，而且药性最好。

母亲站在四周空旷的田野上，只须扫视片刻，便知道哪些地方能摘到嫩绿而茂盛的艾叶。往往出门不到半天工夫，母亲就会挎着满满一篮子的艾叶回来了。回家后，母亲先是招呼我们兄妹几个一起把艾叶里的杂质和黄叶儿挑出来，再将其仔细清洗干净。然后，她会烧开一锅水，把翠绿而细嫩的艾叶全倒进锅里，加上少许碱，不盖锅盖煮至烂。母亲说，这样焯过的艾叶不但焯去了苦味而且颜色鲜艳不减。捞出沥干剁碎后，就可以将艾叶放进糯米粉里，揉粉做艾米果了。

每当这时，便是我们最期待的时刻了。我们五兄妹像五只小猴子般紧紧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母亲揉粉。母亲则像个魔术师般轻舞双臂，把剁得细碎的艾叶揉进糯米粉里，眼见着，白白的糯米粉就慢慢地变成了可爱的绿色。

母亲一边叮嘱我们不要乱动，一边迅速地把糯米粉压揉成条状，又手法娴熟地把长长的粉条抓成一小截儿一小截儿，丢在团箕里。看着散落了一团箕的糯米团，我们五兄妹都纷纷洗净小手，嘻嘻哈哈地揉起来。母亲告诉我们，春天吃艾米果可以防百病，但艾叶是苦的，要在米果里藏些红糖，才又香又糯又甜。于是，我们分工合作，捏米团的捏米团，加红糖的加红糖，一团箕的艾米果在 12 只手的揉捏下，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型了。

最后，母亲要把揉成圆圆的、光溜溜大小一致的米果一一放进大锅里隔水蒸。这仿佛是儿时的我们最快乐的时候了。母亲不停地往灶台里加火，小孩子不停地朝锅里张望。短短 20 分钟左右，却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厨房里升腾起一股诱人的香味氤氲着渴望的口鼻—“闻得到香味了，艾米果就熟了”。一语未息，母亲便拿来了大盆和筷子。随着锅盖揭开，顿时便有浓郁的艾叶香直扑向每个人。“哇，好香呀……”一阵热烈而充满喜悦的喧闹过后，我们每人都用筷子戳上热气腾腾的艾米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的时候，有的把包在艾米果中间的糖水吃得“噗噗”直往外滋，有的会一不小心将艾米果掉在了地上，有的速度太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各种狼狈、各样“丑样儿”，一时引得一家人个个捧腹大笑。

时光如梭，岁月如梦。那苦中带甜的艾米果曾温暖了我们儿时的每个料峭春日，那翠绿如玉盘珍馐的艾米果曾陪伴着我们走过了年幼与年少。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母亲也已老去。岁月的年轮迈入了物质丰富的新时代，艾米果不再是孩子们的渴望，而只是一种时令应景小食。但儿时围绕在母亲身旁快乐地享用艾米果的美好时光，即使远去，却仍如一幅不轻易褪色的水墨画那般，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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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吴嘉
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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