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安大略中医学院院长吴滨江谈当地中医针灸立法规管

[作者简介] 吴滨江[外文名：本杰明•吴（BEN WU）]，男，医学博士，加拿大注册中医师、教授、主任医师，加拿大安大略中医学院院长、“大成国医堂”国际连锁公司总裁、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主席团执行委员、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执行委员、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医针灸”代表性传承人张缙教授嫡传弟子、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医针灸”传承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著有《吴氏头部推拿疗法》，现有英、匈、中3种文字出版。《针灸大成校释》第2版的副主编。独创吴氏头部推拿疗法﹐并向全球推广，在海外已渐成学派。自2001年受聘为中国河南中医学院和中国黑龙江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和研究生导师，合作培养中医药针灸硕士研究生20名，博士研究生9名。

前言
以安大略省传统中医师及针灸师管理局（简称“安省中管局”）正式成立之后，即2013年4月1日至2016年9月30日期间的立法规管及相关资料为主要研究对象，进行搜寻、查证、整理和研究。对加拿大安大略省（简称“安省”）中医针灸立法规管的回顾性研究及现在状况的分析，客观地呈现安省中医针灸立法规管发展的脉络和轨迹，预测未来发展趋势，为加拿大各省及英联邦国家和“一带一路”国家和地区，提供中医针灸立法规管可借鉴的经验和规律。

一.历史回顾

中医针灸在安省已有170年的历史，其发展脉络可划分为萌芽、成长、成熟3个时期。安省中医针灸立法进程分为求法、咨询、法案形成、过渡建制期4个阶段[1]。立法管规分为两个阶段：会员注册和执法规管。

二.立法规管

安大略省注册中医师及针灸师管理局（CTCMPAO）于2014年4月1日正式成立（以下简称“安省中管局”），开始注册规管和执法。安大略省中医针灸属于自我规管的方式。管理局的使命是维护公众利益，监管中医针灸执业者。中医针灸注册规管内容有5项，注册分为6个类别，证书级别为R.TCMP（注册中医治疗师）和R.Ac（注册针灸师），且暂不授予中医界“医生”头衔[2]。

1
祖辈法

为保证中医针灸多数从业人员的工作质量和得以连续，同很多国家和地区在进行中医针灸立法或管理时一样，安大略省采用祖辈法（Grand Parented Registration）来保证中医针灸临床实践和服务的连贯性。通过优先评审而不是单纯的考试来进行认证，进而颁发牌照。
“安省中管局”从2013年4月1日正式接受祖辈法注册针灸师（R.Ac）和注册中医师（R.TCMP）的注册工作，至2014年3月31日截止。祖辈法注册条件：有效期为5年（2013年4月1日至2018年3月30日）；此期间，祖辈注册会员必须转变为正式会员[3]。

2
泛加拿大全国统一考试

自2013年4月1日，除祖辈注册会员外，若在安省中医针灸执业必须通过“泛加拿大全国统一考试”（Pan-Canadian Examinations）；该项考试于2013年10月起正式实施，考试分两部分：每年10月举行多选题的笔试，次年2月举行临床病例考试；通过考试后的资格认证全国有效[4] 。

3
注册后的重点

做守法合格的会员，若被检控，可通过法规程序，争取合理的结果。违规主要有4种情况：（1）专业失职，其行为共计十六项；（2）缺乏专业能力，与“专业失职不同”，不涉及诚实或道德，只涉及专业知识判断等；（3）不能胜任，主要是执业者身体状况或酗酒、吸毒而不能胜任：（4）其它。后果：投诉-调查-纪律聆讯-裁决。

4
安省中管局各委员会的职责

注册委员会（RC）负责认证，发放及更新牌照；纪律及投诉程序，主要由咨询、投诉及举报委员会（ICRC）负责；纪律委员(DC)相当于民事法庭，先对ICRC指控进行评估，然后举行纪律聆讯及判定；质量管理保障主要由质量管理保障委员会（QAC）来负责；病人关系委员会（PRC）负责管理和提高会员和患者之间的关系；健身务实委员会（FPC）职责是确认该会员的身体或精神状态是否为“不能胜任”。

三.立法规管的现状

1注册

截止到2016年9月30日，从安省中管局官方网站获得安省注册针灸师和中医师总计3298名，有619名不活跃（暂不执业），执业活跃者实际有2787名；现已转成正式会员者有798名，占实际执业者的28.6%。其中注册针灸师（R.Ac）共有1774名，有330名不活跃（暂不执业），执业活跃者实际有1444名；现已转成正式会员者有353名，占实际人数的24.45%；但仍有1363名为祖辈会员，还有58名状况不清，即未明确标明是已转成正式会员，或仍然是祖辈会员。

另外，注册中医师（R.TCMP）共有1552名，有179名不活跃（暂不执业），执业活跃者实际有1343名。现已转成正式会员者有445名，占实际人数33.13%；但仍有1029名为祖辈会员，还有48名状况不清，即未明确标明是已转成正式会员，或仍然是祖辈会员。
2006年12月“传统中医药法案”（T C M Act 2006）已允许授予高级中医师（Dr. TCM）的头衔，但需要大部分祖辈法注册的会员转变为正式会员；预计在2017年上半年可能会启动，也许会延续到2019年；但其具体时间和授予“医生”头衔与否，还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

2保险付费现状

“安省中管局”仅注册中医针灸师，其他7个西医的医疗行业（物理治疗师、整脊师、注册按摩师、护士、牙医、职业治疗师、手足病医生）虽然可以做针灸，但不可称注册针灸师（R.Ac)；如想成为注册针灸师，需与中医针灸师同样标准在安省中管局注册。注册针灸师（R.Ac)需要1900小时的学习，祖辈注册针灸师转成正式注册针灸师会员也需要750小时的学习，而西医针灸师（或称解剖针灸、干针疗法）仅学习200小时左右；在中医针灸尚未立法时，保险公司可以给西医针灸师报销针灸的费用；但中医针灸立法后，保险公司要获取最大利益，依法只给注册针灸师（R.Ac)报销针灸的费用，而停止给西医针灸师报销针灸的费用。西医只能报销与其专业相关的针灸费用，如物理治疗师、注册按摩师只能做运动系统（肌肉或韧带）的损伤（疼痛），不能同注册针灸师一样治疗内、外、妇、儿科的疾病；西医针灸师不获保险公司的针灸赔付，将会逐渐退出这个领域。

3使用英文的问题

由于历史的原因，加拿大官方语言为英语和法语。安省中医业界在中医针灸立法的过程中，因诸多原因未能形成统一的声音和起到强有力的利益相关团体磋商的作用，导致安省中医针灸立法后，只能用英语教学和考试，及用英文书写记录病历。

4教育现状

安省中医教育在20世纪70—80年代就开始初见端倪，林文耀医生和他创立的传统中医学院（Institut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在20世纪70年代最早从事中医针灸教育；20世纪90年代有了充分的发展，各种规模，各种形式的培养中医针灸人才的学校纷纷出现；学校均为私立，仅颁发结业证书。
中医针灸立法之前，曾经有大小中医针灸学校达20多所，因各种原因多数学校而中途停办。立法之后，安省因只能用英语教学和考试，剩下了用英文全日制教学的学校，并自发组成“安大略省中医针灸高校联盟”（Counci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Schools of Ontario），参加联盟的基本条件是该学院必须有毕业生参加了“泛加拿大中医师和针灸师全国统一注册考试”（Pan-Canadian Examinations）；现参加的共有6所学院：大多伦多中医学院（TSTCM）、安大略中医学院（OCTCM）、八枝中医学院（EBAEM）、指压学校中医针灸专业（Acupuncture and TCM Programs, SSC）、约翰和珍妮中医学院（JJTCMC）、国际健康教育学院（IATCM）。
2016年1月，巴里（Barrie）市的一所公立社区学院——乔治恩学院（Georgian College）针灸专业开始招生[5]。2016年9月，位于多伦多市的公立社区学院——亨伯学院（Humber College）中医专业准备开始招生[6]。

5执法现状

2014年4月1日《注册条例》生效，安大略省中医师和针灸师管理局开始执法规管；执业者必须在管理局注册，并遵守各项法则，否则将受到起诉和惩罚[7]。
2014年4月1日至2016年1月，安省中管局执法期间对6个组织机构和10多名个人发出禁制令，并对有些人开出$7500～30,000不等的罚款[7]。
6祖辈法现状

6.1 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的限期
祖辈法有效期为5年（2013年4月1日至2018年3月30日），在此期间，祖辈注册会员必须转变成为正式会员。

6.2 祖辈注册转变为正式会员的条件
（1）从业3年内，至少有1200次中医针灸患者来访（1200 patient visits）；（2）申请者成功通过PLAR（既有学识）评估，结合下列两项：学历文件审阅（Academic Document Review）被注册委员会认可；或选择3个病案进行分析（Prepare for Case Study Assessment），专业水平的评估被注册委员会认可；（3）符合语言要求。
6.3 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的程序要点
（1）时间：2018年4月1日前必须完成。
（2）途径：PLAR（既有学识）评估只有2个方法：“学历评估”（Academic Document Review）及“病案分析”（Prepare for Case Study Assessment）。
（3）“学历评估”：所学的课程不限中/英文语言、时间及国别，但要有学历成绩单（Transcript），并要求有课时数（Hour）、成绩分数（Mark）及课程的详细描述（Description）。
（4）受训机构：应是专科院校（The Post-Secondary Educational Institutional）。
（5）受训程度：基于2009年批核的《加拿大执业中医入门职业能力》的要求。
（6）受训时间：注册针灸师（R.Ac）需750学时，注册中医师（R.TCMP）需1000学时，所修课程要符合《加拿大执业中医入门职业能力》的要求。
（7）如无学历文件或所提供文件不达标，只能采取“病案分析”的途径。
（8）如选择了“学历评估”而未通过，还可以再进行“病案分析”；如选择了“病案分析”未通过，则不可以再进行“学历文件”的评估，但可以多次参加“病案分析”的考试。
6.4 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的期限
（1）2018年4月1日（祖辈失效日），所有祖辈类的针灸师和中医师执照将失效。
（2）2017年11月1日（正式会员大限日期），所有祖辈类注册的针灸师和中医师都必须成功地提交晋升为正式针灸师和中医师的申请。过期将不受理任何人的转正申请。
（3）2017年7月1日（PLAR限期日），所有祖辈类注册的针灸师和中医师都不能迟于2017年7月1日，成功完成晋升为正式针灸师和中医师的（PLAR)申请[8]。
6.5 选择“学历评估”及“病案分析”的不同人群
“学历评估”是给曾经在加拿大的中医院校或其他国家如中国的中医院校，受过中医针灸教育的祖辈注册会员选择，需要提供正规的成绩单。安省中管局要求祖辈注册会员转成正式会员时，应该有中医针灸专业的入门基础知识，对（PLAR)课程要求并不高，如注册针灸师（R.Ac）仅需要750小时（PLAR)课程，而现在正规课程的需要2100小时（见安大略中医学院课时要求，www.octcm.com）；注册中医师（R.TCMP）仅需要1000小时（PLAR)课程，而现在正规课程的需要3150小时（见安大略中医学院课时要求，www.octcm.com）。可见，祖辈转成正式的（PLAR)课程仅是现在正规课程的1/3，是《加拿大执业中医入门职业能力》的专业入门基础课程。
“病案分析”考试开放给所有的祖辈注册会员。曾经受过正规中医院校教育的祖辈注册会员绝大多数会选择“学历文件评估”；而那些未受过正规中医院校教育，且认为自己已达到标准，或无时间无精力无兴趣再回学院学习者，只有选择“病案分析”考试。
6.6 语言条件
2013年4月1日祖辈法注册期间，约有240位左右的华裔（老）中医用中文考“法律课程”和“安全课程”，故在注册成为祖辈会员时签署了一份“Written Language plan”（书面语言计划），承诺在“祖辈法”有效期（2018年3月30日）内，改善和达到安省中管局的英语水平要求。截止到2016年9月30日，从官方网站可以查到曾签署语言计划者，还有223名祖辈注册会员尚未转为正式会员；其中注册针灸师（R.Ac）为64名，注册中医师（R.TCMP）为155名，另有4名不（执业）活跃者。表明他们在转成正式会员时还多了一项英语达标的条件。
预计部分祖辈会员将放弃或无法转成正式会员，主要分有3种情况，（1）因年龄问题，有些会员已经65～70岁左右，到了退休年龄，而准备放弃转成正式会员；如以加拿大中医药针灸学会(CMAAC)为例，30岁以下者约占不足1%，40岁以下者约占10%，大部分集中在45～65岁之间，5～10年后将是这些会员退休的高潮期。（2）现有223位华裔老中医，签署了“书面语言计划”承诺转成正式会员时英语再提高；但年龄已高，短期内大幅度提高英语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而有些人打算放弃转正；（3）部分注册按摩师（R.MT）或其它（西）医疗专业者的祖辈注册会员，直接进入“病案分析”（Prepare for Case Study Assessment）考试，但因中医理论不系统和欠缺而不能通过考试，无法转成正式会员。前两部分预计将有100名左右，加上第3部份预计将达250～300名，这些会员约占总数的8%～10%。2018年4月1日祖辈注册会员执照失效时，预计成功转成正式会员的人数约在2500名左右，或者更少。
6.7 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进程
截至2016年2月29日有460名祖辈会员转成正式会员；截至9月30日可见有正式会员798名，占实际执业者（2787名）的28.6%；7个月过去仅增加329名，平均47名/月。如所有祖辈类注册都不能迟于2017年7月1日，成功的完（PLAR)申请，那么，在未来的10个月内，平均应该100-150名/月，工作量要翻2倍才能完成1000～1500名的转成；加上现在的798名，也许还有约100名左右会员已经通过（PLAR)）评估或考试，尚未转成正式会员注册在官方网站上，才可以达到1900～2400名会员的转正。
目前，大部分（约占总数60%）的会员在积极准备（PLAR)）评估或考试：如曾经在加拿大或其它国家（中国）受过正规中医院校教育的祖辈注册会员，大多数会准备“学历评估”（Academic Document Review）的文件；或者正在参加（PLAR)-注册针灸师（R.Ac）750小时/注册中医师（R.TCMP）1000小时的课程，或者参加“病案分析”考试辅导课程。大概还有占总数6%～10%的会员们仍在观望，不知道是选择参加（PLAR)的课程进而“学历评估”，还是直接参加“病案分析”考试，或放弃转成正式会员。

四.立法规管不同时期的工作重点
2014—2016年
2014—2016年工作重点为对无牌中医从业者的执法规管和惩罚。期间，安省中管局对6个组织机构和10多名个人发出禁制令，并对有些人开出$7500～30,000不等的罚款。期后，仍然会继续监管无牌中医从业者。

2016—2017年
2016—2017年重点为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的工作。我们预测2016年下半年及2017年上半年将是转成正式会员的高峰时期，预计将有部分祖辈会员放弃或无法转成正式会员，也许有些会员因观望不决而失去或者延误了转成正式会员的时机。

2017—2018年
2017—2018年工作重点为注册高级中医师（Dr of TCM）。如2016年底或2017年初，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可以达到50%或以上；预计安省卫生厅将批复安省中管局，进行高级中医师（Dr of TCM）的注册工作。根据以前的文件预测，2018年4月1日祖辈注册会员执照失效前，高级中医师（Dr of TCM）的注册工作仍可按祖辈法执行而免除考试；2018年4月1日后，则都要通过“泛加拿大中医师和针灸师全国统一注册考试”（Pan-Canadian Examinations）。
预测安省中管局进行高级中医师（Dr of TCM）注册时，会参照卑诗省4年约4000学时的受教育标准，从注册中医师（R.TCMP）中选拔；其标准应较祖辈法注册中医师（R.TCMP）严格，应该只有“学历文件评估”（Academic Document Review），而无“病案分析考试”（Prepare for Case Study Assessment）。

2016—2018年

2016—2018年期间将质量管理和监督（QA）的工作。安省每个医学专业管理局都设置“质量保障管理计划”，此项目是要帮助业者改善及提高专业水准，执业者要定期参与自我评估及专业进修活动。如执业者可被要求填写1份表格，说明其执业范围，如何提高其技能水平以及业者如何改进。执业者可进修课程或其他提高方法。执业者须要记录所有学习活动，管理局可要求业者出示其记录，进行质量管理抽查和监督。
2019年以后
2019年以后也可能将英文病历书写的抽查监督和管理。安大略省中医针灸立法规定，需要用英文书写病历，及用英语教学和考试。立法虽然有规定，迄今安省中管局尚未英文病历书写的抽查监督。2019年祖辈注册转成正式会员的工作已完成，英文病历书写的抽查监督将会提到日程上来。

五. 立法规管所带来的问题和挑战

1
角色转换

立法规管后学会应该转换角色成为中医药针灸公会，代表业界形成一个声音与安省中管局协商；继续争取更多的保险公司付保；对会员进行继续教育等。
2
中医针灸的传承

立法规管前，华裔中医针灸师占其队伍的多数；立法规管后，非华裔中医针灸师将逐渐占其队伍的多数；中医针灸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如何保证传统中医针灸的传承是值得深思的问题？3
应对“断档期”

因安省中医针灸立法规管，只能用英文书写病例，一些高年资的中医针灸师将被迫离开本领域，5年后将形成有经验的临床中医针灸师断档期；如何应对未来的断档期是应该考虑的问题！4
发展与传播

中医针灸走出国门，传播到全世界给各国人民带来了福祉，同时结合所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形成“海外中医针灸”；其中也有许多“去中国化”的因素，如将“传统中医”（TCM）的内容改称为“东方医学”（Oriental Medicine）等，诸如此类都值得我们警惕和应对。
参考文献 略
（编辑：蒋凯彪）

作者：吴滨江
改编自：加拿大安大略省中医针灸立法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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