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针灸40年发展概要与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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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在美国的发展从零开始，40年来，她却已经成为盛开在大洋彼岸的东方奇花，香飘四溢。纽约陈德成先生回首过去，展望未来，记述了针灸在美国的3次发展高潮，并全面深入地介绍了美国针灸的立法制度、保险支付、临床医疗、科研机构、教育考试5个方面的发展历程和取得的成果。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深入了解美国针灸的发展方式，必将给国内、国际针灸的发展带来新的启示，以进一步推动中医针灸全球化发展的进程。

作者
简介
陈德成（1963-），男，长春中医学院中医学士、针灸专业硕士，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专业博士，美国纽约执照针灸医师，纽约执照针灸医师联合公会秘书长，现在纽约曼哈顿开设诊所，并兼任纽约职业健康学院教授。临床上善用“独穴疗法”和“动筋针法”治疗多种疾病。多次荣获国家和省级科研成果奖。并先后出版15部（其中英文3部）中医针灸学专著，发表专业性论文百余篇。

正 文
文/陈德成‖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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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在美国的3次高潮

自1971年中国针灸传入美国，已有40多个春秋。在这40年里，美国对针灸的认识经历了“由好奇，到认同”“由感性的认知，到理性的接受”“由非法，到合法”的重大转变。这一转变的基础是针灸神奇的疗效。2010年11月16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5次会议审议通过中国申报项目，将“中医针灸”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是针灸史上的里程碑，说明中国针灸已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同。目前，针灸正成为美国人民维护健康、治疗疾病不可缺少的替代医学手段之一。笔者通过阅读大量文献发现，在这40年历史中，针灸在美国的发展经历了3次高潮。
1.1 第1次高潮
第1次高潮是20世纪70年代，即第1次“针灸热”。美国资深记者詹姆斯赖斯顿（James Reston 1909-1995）在中国采访期间突发急性阑尾炎，于1971年7月17-28日在北京协和医院住院治疗。在手术后的第9天，即以“让我告诉你，我在北京的阑尾炎手术”为题，向美国公众介绍了他的治疗过程：在正常手术后的第3天，由于术后腹胀的原因，赖斯顿接受了针刺和灸法的治疗，只经过1次治疗，症状就得到了缓解。赖斯顿的文章发表在1971年7月26日的美国《纽约时报》第1版。赖斯顿痊愈之后在上海参观了针刺麻醉手术，在谈到访华观感时称：“看到了针刺麻醉下的开颅手术是这次访华的大高潮，此种经历是空前绝后的，中国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这篇文章的发表成为针灸传入美国的历史性标志。此后，针灸可以镇痛而无副作用的报道也见于同时期其他刊物，如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在《新共和》杂志和约翰惠特在《读者文摘》都发表了赞扬针灸的文章，针灸又成为《新闻周刊》和《人物》等杂志的重要故事。
在上世纪70年代几乎所有美国主流媒体都介绍过中国针灸，对“针灸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激起了美国民众对针灸及中医学的好奇心。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他的随行私人医生塔卡（Water R Thach）在华期间参观了针刺麻醉手术。1973年美国电视台播放了Harvard大学医学教授组团到中国考察针灸和针刺麻醉时拍下的针刺麻醉的全过程，引起轰动，在美国掀起了“针灸热”。同年，美国加州黄天池等7位中医师成立了美国首个针灸中医师职业团体“加州中医药针灸学会”。1975年7月12日，加州州长杰利-布朗签署了马斯哥尼参议员提出的“针灸职业合法化提案（即SB86提案）”，以及之后的一系列提案，开创了中医在美国合法行医的新纪元。布朗州长也因此被誉为“针灸之父”。
1.2 第2次高潮
第2次高潮是20世纪90年代。1995年5月美国联邦政府人类健康服务部所属的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DA）将针灸列为医疗器械，美国医学会出版的《通用医疗程序编码》中首次加入5个针灸专用编码，美国国家卫生署在全国“针灸共识会”上，首次对针灸医疗价值做出明确肯定。1997年11月，美国医学权威机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举行了1,000余人参加的听证会，肯定了针灸对某些疾病的疗效，这是针灸史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进一步促进了针灸在美国的发展，形成了第2次“针灸热”。
1.3 第3次高潮
第3次高潮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中医界推动的“中医专业教育改革法案”（AB1943)。联邦众议员Maurice Hinchey向109届国会提交了“联邦针灸给付法案”（Federal Acupuncture Health Coverage Act），该法案要求“联邦医疗照顾计划”（Medicare）及“联邦雇员健康保险计划”（Federal employees Health Benefits Program）承保针灸治疗的费用。同年，美国白宫批准将世界上43种传统医学和疗法正式纳入美国补充和替代医学体系，其中“中国传统医学”作为独立医学体系正式被列入白宫文件。2006年，加州中医政治联盟委托联邦众议员赵美心提出“针灸工伤补偿法案”（AB2287），要求加州工伤补偿必须包括针灸治疗福利。
2007年6月，由于中医界得到工伤补偿处的积极配合，进一步推动了新一轮的立法行动。下一步，将是推动和促进“中医针灸疗法纳入美国的联邦医保体系”，即奥巴马总统的健保改革计划。目前首位华裔众议员赵美心正在推动这一联邦针灸法案，如果这一法案通过，全美将有5200万老人可以享受到联邦支付的针灸治疗，使成千上万的美国老年病患者能感受针灸的神奇功效，延年益寿。目前已有70多个国会议员支持本法案。如果获得100个国会议员的支持，本法案将获得通过，届时将成为美国针灸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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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在美国40年发展历程

2.1 法律制度，不断完善
自针灸传入美国起，针灸人就不断地为其立法而抗争。在美国，针灸第1个合法化的是内华达州，1973年4月19日州长MIKE O'CALLAGHAN正式签署法案，立即成立中医医务局，执行本州内一切中医医务行政、教育、执照及注册等工作。1975年7月12日，加州通过《针灸职业合法化提案》（即SB86提案）；1979年通过了《针灸师独立行医法案》；1980年通过《中医行医规范法案》，开创了应用中医的新时代。1995年5月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FDA）将针灸列为医疗器械，并肯定疗效。从1997年到2001年共签署了9项有关针灸的新法案：参议院的《针灸工伤法案》（SB212）、《针灸专业化法案》（AB174）、《针灸公司修正案》（AB2120）、《针灸诊所注册法案》（AB2721）、《加州针灸疗法案》（SB1980）；众议院的《针灸工伤法案》（AB204）、《针灸执照考试法修正案》（AB1105）和《加州工伤补偿处产业医务委员会修正案》（AB1252）。纽约州于1975年8月9日签署《针灸医师独立行医法案》。目前已有44个州立法承认针灸治疗，其中4个州（加利福尼亚州、佛罗里达州、德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华盛顿特区不仅立法承认针灸，而且认同中药治疗。
2.2 保险支付，循序渐进
针灸已立法的各州被大多数保险公司定点、定向、定额为医疗保险。美国各州保险公司对针灸的支付大不相同，比如在内华达州(Navada)，所有的保险公司都提供针灸的医疗保险费用，而在美国中西部的一些州，几乎没有保险公司提供此类保险。目前在纽约州支付针灸保险的公司有United Health Care， Cigna， Aetna， Blue Cross Blue Shale， Health Net等等。这些保险中只有一小部分涵盖针灸的计划可以支付。而政府低收入保险和老人Medicare健保则没有支付；大多数车祸保险均有支付，一部分工伤保险也开始支付。对于保险支付的多少，各保险公司差别很大，各州也有所不同。在保险支付的病种上多半以痛证为主。但目前这一局面有所改善，有些保险公司开始支付试管婴儿的辅助治疗等。有些保险公司为留住会员，也在增加针灸保险的福利，一些保险公司正扩大针灸治疗病种的范围。相信随着针灸疗效的进一步显现，法律的日益健全，承保的保险公司会越来越多，针灸的支付范围会越来越全面。
2.3 临床医疗，广泛接受
1997年美国“中医公会”（AAOM）估计，约1,500万美国人接受过针灸治疗，产业指数表明，1年针灸针的销售量为1.5亿支。2002年美国卫生部调查显示，8,200万美国人至少接受过1次以上针灸治疗，同时213万美国人正在接受针灸治疗。从2004年美国全国针灸与东方医学证书委员会（NCCAOM）的调查看，10%美国人已接受过针灸治疗，而尚未接受过针灸治疗的人群中，2/3的人称将来会考虑尝试针灸治疗。据消费者最新调查，3/4的美国人为保健而尝试替代疗法（alternative therapy），也就是说，每年有3800多万成人进行针灸、脊椎按摩及其他辅助和替代疗法。形成如此规模的求医针灸行为应该是各种心理、社会因素共同影响的结果。
目前在美国从事针灸及其相关产业的人约5万，其中2万多为执照针灸医师，还有一部分，约数千人，是西医、脊柱正骨师和理疗师等，他们也持有针灸执照或证书，这些人加在一起总共超过3万人；另一部分人，虽没有针灸执照，但其从事相关产业，如针灸事业的管理，以及针灸用品的销售等。全美中医诊所约有5000多家，其中近半数是非华裔开设。针灸及中医学在美国的传播与发展主要是通过媒体宣传、医生介绍和患者口碑3个途径。目前，针灸被一些美国人看作是治疗痼疾的“最后希望”。美国国家医学顾问委员田小明透露，他开的诊所每年接待患者8,000到10,000人，95％的患者是美国人，其中10％～15％本身就是西医医生，同时推荐患者来用针灸治疗的介绍人95％也是美国西医医生。据调查，25~50岁年龄段的白人（受过大学教育，年薪为3.5万美元以上）比较认同和接受针灸的治疗。针灸治疗人群中女性占69.5%~75%，白人占89%。在美国东部、西部和南部，中医针灸治疗比较盛行。针灸治疗疾病的种类越来越多，包括痛证、不孕证、肿瘤等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和皮肤科的多种病症。中医针灸治疗虽然在美国44州和哥伦比亚特区被立法认可，但仍属于“替代与补充医学”范畴，大多数医院尚未设立针灸门诊。美国其他医学专业对针灸治疗却很重视，美国西医、脊柱治疗学、物理治疗学等都想把针灸纳入其治疗范围，作为其专业的一部分。
2.4 科研项目，更多更强
1991年5月，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决定承认中国针灸，并正式应用于患者的临床治疗，翌年，美国国会在NIH设立替代医学办公室（office of Alternative Medicine，OAM），从那时起，美国从上到下吹起了医政改革之风，“替代医学”这个新名词就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医学界和广大民众的面前，它包括针灸、中医和中药在内的几十种传统医学疗法。美国政府支助非正规传统医学的研究工作，从1993年的30个项目，到2000年的123个项目；经费也由88万增加到3624余万美元，其中针灸研究的项目有59个，51项为临床研究，8项为实验研究。白宫医政报告批准后，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和FDA都作了积极的政策改变。NIH成立的国家补充替代医学研究中心，每年经费高达1亿多美元，其主要任务就是研究各种补充替代医学和疗法，其中对针灸和中药的研究已有几十个项目，太极拳、气功和推拿等也在研究之列。
科研人员在研究中取得了一大批科研成果。1987年，位于纽约州的布朗尼克丝市的林肯医院的针灸临床部用针刺治疗艾滋病患者，经过4-5次的治疗后，患者疲劳、腹部多汗、腹泻和急性皮肤反应等症状均明显减轻，部分患者体重增加了15~26磅。美国研究人员最近发现，针灸疗法可大大提高人工授精的成功率。最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下属的2个机构进行了1项针灸治疗关节炎临床试验研究，严格进行随机双盲对照，结果表明针灸对缓解膝部骨关节炎患者的疼痛与改善膝关节活动功能十分有效，通过了西医考验，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几乎所有主流媒体都报道了此项研究成果。
2.5 教育考试，更严更优
美国最早成立的中医院校是1969年创立于洛杉矶的中西医科大学[9]。1985年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市分校设立中医研究所，在这里可以取得针灸学硕士学位。这是把针灸编入大学课程的第1个州立大学。至1997年，美国政府正式承认的针灸学校已有30多所。
美国目前的中医教育主要有4种形式：(1)中医学院；(2)医学院里的中医教育；(3)西医师的中医继续教育课程；(4)NIH中医博士后项目。
美国的中医学院，目前已成为培养美国中医、针灸师的主要途径。一般中医学院的学制为3年，3年中要修完2000～3000个学时的理论课程（包括中医和现代医学），完成500～800个学时的临床实践。目前美国有一个全国性的评估组织，即全国针灸及中医院校资格鉴定委员会（ACAOM），它按照14项基本要求评定各中医学院颁发的中医文凭。目前ACAOM认定的针灸学校有53个，还有9所正在评估。
自90年代开始，中医课程被越来越多地纳入到美国各地主办的西医继续教育课 程中，并几乎成为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近几年来，哈佛大学医学院替代医学中心举办的包括针灸、中药、推拿以及同类疗法、脊椎按摩等替代医学继续教育课程已在美国产生巨大的影响。在纽约持有西医执照的医生，只要学满300 h的课程（其中包括一半的临床学习时间），即可得到针灸的执照。
1996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设立了替代医学博士后项目，这些项目于每年的4月、8月和11月接受申请，鼓励美国医生进行高水平的替代医学研究。针灸和中药在这些项目中占很大比重。这些项目的主要执行机构集中在国家替代医学研究中心，参与者绝大部分是持有美国西医执照的医生。哈佛大学医学院替代医学中心每年招收2～3名替代医学博士后，进行中医及其他替代医学研究，在美国产生很大的影响。
美国针灸考试制度有2种：一种是由国家针灸师资格考试委员会(NCCAOM)举办的针灸师考试。NCCAOM始于1985年，分为理论考试(7 h)和穴位定位(1 h)两部分。前者要完成265道选择题，内容为中医基础理论(Foundations of Oriental Medicine)、针灸(Acupuncture Module)、生物医学(Biomedicine)；后者要在纸质彩色图谱上进行25个穴位标定。NCCAOM每年进行3次(2、6、10月)针灸师资格认定考试。迄今为止，目前在世界各地有13，000余人拥有NCCAOM资格证书。美国目前有35个州承认NCCAOM的考试。1985年3月NCCAOM开始进行针灸考试，1989年考试内容增加了穴位定位(在活人身上点穴位)，1991年洁针考试开始实施。持有NCCAOM考试合格证书者，要想取得行医权利，必须向所在州政府卫生局及执照颁发管理局提出申请，取得针灸执照方能注册行医。
另一种是加州针灸执照考试，在州政府卫生局领导下进行。考试合格者，可以得到加州卫生局及执照颁发管理局颁发的加州针灸师执照，行医范围只在加州内。所以加州制订的针灸法律要求是：申请者必须完成4年制的医学院课程，其中包括1500 h以上的西医课程、临床课、针灸法、用针术、中医学等，以及800 h的临床训练课程。近几年来，加州针灸考试委员会只承认中国23个省的每个重点中医学院。从2005年起，中医师执照必须修满4000 h以上的中医针灸课程。目前这一法案还有待州长签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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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针灸在美国40年的发展中，实实在在的临床疗效已经深得人心。到目前为止已有44个州通过了有关针灸法律，针灸也逐步纳入正规的临床、教学和科研体制，全国已有53所针灸学校，全美约有5万人从事针灸行业及其相关产业，每年就医人次超过300万，全行业年产值17亿美元。
我个人认为，今后针灸医学在美国的发展战略应从以下几方面入手：（1）凝聚中医针灸专业人士的力量，更广泛地联系医学界、政府部门和各界人士，调动立法和保险事业的发展；（2）提高针灸从业人员自身素质；增加知识机构和提高临床水平，高质量的规范化的针灸研究协作，加强和主流医学从业人员之间的交流与合作；（3）扩大对公众和医疗保健从业人员的有关针灸疗法信息的传播，争取针灸疗法的保险覆盖范围和保险金支付；（4）促进针灸学术的国际交流和发展，充分展示针灸医学的临床价值，使针灸医学跻身于世界医学之林。

参考文献 略

中国科技核心期刊2015年第3期，转载必须注明来自于本刊，违责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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